近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正式公布，該文件對于破除不同形式的市場準入不合理限制和隱性壁壘阻礙民營經濟健康有序發展，持續優化民營經濟發展環境等將起到怎樣的作用？本網記者專訪了中國人民大學國家中小企業研究院副院長、經濟學院教授孫文凱。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中小企業研究院副院長、經濟學院教授孫文凱
給民營企業吃下“定心丸”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陸續出臺一系列文件支持民營企業改革發展，這些政策措施對于推動民營經濟發展壯大起到了怎樣的作用？在制度創新方面有哪些成果？
孫文凱表示，黨中央、國務院始終高度重視民營經濟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國務院出臺一系列重大文件，持續推動民營經濟發展壯大，各方面圍繞中央精神的貫徹落實，也推出一系列政策舉措，對民營經濟發展壯大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方向指引和政策支撐。國務院相繼出臺《優化營商環境條例》《關于營造更好發展環境支持民營企業改革發展的意見》等法規或文件，其在優化市場環境、完善政策環境、健全法治環境、構建親清政商關系、鼓勵引導民營企業改革創新、促進民營企業規范健康發展等方面提出了全面而細致的要求。
除了切實放寬市場準入擴大民營經濟發展空間、構建了更好的商業環境、法治環境和政策環境、推動了民營企業數量和產值大幅提高外，還有如下作用：
一是定心丸的作用。刨除政策內容，單就中央政策對于民營企業的關注，就代表了國家對于民營企業的支持態度，在中國經濟深刻轉型的當下，會有各種不同的聲音，特別是對非公有制經濟和民營企業，有的人提出所謂“民營經濟離場論”（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對此進行了批駁），這些言論對于民營企業的發展極為不利，而中央政策有撥亂反正、穩定信心的作用。
二是指引方向的作用。中央政策從宏觀把控政策走向，為各級政府及各部門的工作方向指明方向，同時也可以對市場預期進行引導。
三是自我修正的作用。隨著經濟形勢和社會環境的改變，政策需求也在不斷改變，持續更新、出臺的政策，可以更有效的應對現狀，同時對于過去出臺政策中的漏洞和偏誤進行修正。例如本次《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的意見》，就出現了非常多的變化，是對過去政策的極大補充和提升。
孫文凱指出，改革開放后，中央支持民營經濟發展具有歷史延續性，本次《意見》具有系統性和針對性，是中央堅持“兩個毫不動搖”“三個沒有變”“兩個健康”方針政策的體現，引導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正確理解黨中央方針政策，消除顧慮，放下包袱，大膽發展。
在制度創新上，一是不斷放寬民營企業準入，設立負面清單制度，民營經濟發展空間在制度上擴大；二是商事制度改革，如證照分離改革等，切實減少企業設立和經營的流程負擔；三是針對國有部門如地方政府、國企、事業單位對民營經濟的利益侵占有針對性政策，如《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條例》使得中小民營企業被拖欠賬款問題有法可依；四是擴大融資可得性，普惠金融政策使得廣大中小微企業融資可得性提高、成本下降；五是眾多財政政策支持，如政府采購、稅收減免等使得中小企業和高科技民營企業切實受益；此外在平臺支持、集聚發展、出口、知識產權保護、人才流動等各方面都有制度性改進。
一以貫之支持民營經濟發展壯大
在民營經濟發展環境發生變化的背景下，黨中央對于促進民營經濟發展提出了哪些新的判斷和要求？有哪些具體的部署？
在孫文凱看來，民營經濟在穩定增長、促進創新、增加就業、改善民生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已經成為我國經濟制度的內在要素，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力量。
在稅收上，2012年至2021年，民企占比從48%提升至59.6%。在就業上，2012年至2022年，規上私營工業企業吸納就業占比從32.1%提高至48.3%。在數量上，民企數量占比從79.4%增長到93.3%。在外貿上，民企從2019年起成為第一大外貿主體，2022年占比達50.9%。
民營經濟在我國經濟中的比重持續提升，重要性持續增強，在此背景下，《意見》給民營經濟做出了清晰的定位，即民營經濟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生力軍，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是推動我國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重要力量。
對于推動民營經濟發展壯大，黨中央、國務院早已有了明確的判斷。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民營企業座談會上的講話提到，“充分肯定我國民營經濟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我國民營經濟已經成為推動我國發展不可或缺的力量，成為創業就業的主要領域、技術創新的重要主體、國家稅收的重要來源，為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政府職能轉變、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國際市場開拓等發揮了重要作用。長期以來，廣大民營企業家以敢為人先的創新意識、鍥而不舍的奮斗精神，組織帶領千百萬勞動者奮發努力、艱苦創業、不斷創新。我國經濟發展能夠創造中國奇跡，民營經濟功不可沒！”
并且明確提出，有的人提出所謂“民營經濟離場論”，說民營經濟已經完成使命，要退出歷史舞臺；有的人提出所謂“新公私合營論”，把現在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曲解為新一輪“公私合營”；有的人說加強企業黨建和工會工作是要對民營企業進行控制，等等。這些說法是完全錯誤的，不符合黨的大政方針。
對于當前民營企業發展中遇到的困難，孫文凱表示，一些民營企業在經營發展中遇到不少困難和問題，被形容為遇到了“三座大山”：市場的“冰山”、融資的“高山”、轉型的“火山”。這些困難是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客觀原因和主觀原因等多重矛盾問題碰頭的結果。一是國際經濟環境變化的結果。全球經濟復蘇進程中風險積聚，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明顯抬頭，給我國經濟和市場預期帶來諸多不利影響。民營出口企業和為出口企業配套或處在產業鏈上的民營企業也會受到拖累。二是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結果。在結構調整過程中，行業集中度上升，市場有波動、經濟有起伏，部分民營企業難免遇到困難和問題，是客觀環境變化帶來的長期調整壓力，民營企業和國有企業一樣都需要逐步適應。三是政策落實不到位的結果。近年來，我們出臺的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很多，但不少落實不好、效果不彰。有些部門和地方對黨和國家鼓勵、支持、引導民營企業發展的大政方針認識不到位，工作中存在不應該有的政策偏差，在平等保護產權、平等參與市場競爭、平等使用生產要素等方面還有很大差距。有些政策相互不協調，政策效應同向疊加，或者是工作方式簡單，導致一些初衷是好的政策產生了相反的作用。四、企業自身的原因。在經濟高速增長時期，一部分民營企業經營比較粗放，熱衷于鋪攤子、上規模，負債過高，在環保、社保、質量、安全、信用等方面存在不規范、不穩健甚至不合規合法的問題，在加強監管執法的背景下必然會面臨很大壓力。
雖然，當前一些民營企業在發展中遇到了問題，在壯大中遇到了瓶頸，但同時，也要清楚地看到，黨中央、國務院對支持民營經濟發展壯大是一以貫之的。
民營經濟發展壯大有六大稟賦優勢
張文凱表示，六個方面的稟賦優勢決定了民營經濟發展潛力巨大：一是巨大的發展韌性、潛力和回旋余地，13億多人口的內需市場，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二是較好的發展條件和物質基礎，擁有全球最完整的產業體系和不斷增強的科技創新能力，總儲蓄率仍處于較高水平。三是人力資本豐富，9億多勞動力人口，其中超過1.7億是受過高等教育或擁有專業技能的人才，勞動力的比較優勢仍然明顯。四是國土面積遼闊，土地資源總量豐富，集約用地潛力巨大。五是經濟發展健康穩定的基本面沒有改變，支撐高質量發展的生產要素條件沒有改變。六是制度優勢，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政治優勢，自我改革的內生動力。
此次《意見》提出多項具體舉措，如何落實好這些措施，張文凱認為，一是減輕企業稅費負擔。二是解決民營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三是營造公平競爭環境。要打破各種各樣的“卷簾門”“玻璃門”“旋轉門”，在市場準入、審批許可、經營運行、招投標等方面，為民營企業打造公平競爭環境，給民營企業發展創造充足市場空間。四是完善政策執行方式，充分考慮政策執行偏差、政策疊加效應，加強政策協調性等。五是構建親清新型政商關系。六是保護企業家人身和財產安全。
另外，各部委根據中央的研判和要求，均出臺了相應政策文件，將相關方向的要求進一步細化。各地政府也在根據中央及部委文件，擬定落地政策及執行方案。
在創新和產業鏈協同方面，科技部聯合全國工商聯印發《關于推動民營企業創新發展的指導意見》，規定了十一個方面的重點任務，即大力支持民營企業參與實施國家科技重大項目；積極支持民營企業建立高水平研發機構；鼓勵民營企業發展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力促民營企業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加強優秀創新型民營企業家培育；加強民營企業創新人才培育；落實支持民營企業創新發展的各項政策；完善科技金融促進民營企業發展；推動民營企業參與軍民協同創新；推動民營企業開展國際科技合作；引導民營企業支持基礎研究和公益性研究。
在減稅降負方面，稅務總局印發《關于實施進一步支持和服務民營經濟發展若干措施》的通知，規定了五個大方面，二十六個小方面的具體政策，對完善和落實稅收優惠政策、增進民企辦稅便利、開展精準幫扶紓困、規范稅收執法保障民企權益、加強組織實施確保措施落實做了詳細而全面的部署。
在金融服務方面，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金融服務民營企業的若干意見》，規定了四個大方面、十五個小方面的具體政策，對提升對民營企業金融服務的針對性和有效性，破解民營企業信息不對稱、信用不充分等問題，疏通民營企業融資堵點，化解流動性風險并切實維護企業合法權益做了詳細部署。
在法律援助方面，司法部聯合全國工商聯印發《關于深入開展民營企業“法治體檢”活動的意見》，要求由司法行政機關、律師協會組織律師服務團隊，聯合當地工商聯及所屬商會，為有需要的民營企業提供形式多樣的免費法律服務，開展法治宣講、幫助民營企業防范處置法律風險、化解矛盾糾紛、完善公司治理，并提出針對性的政策建議。
在綠色發展方面，生態環境部聯合全國工商聯印發《關于支持服務民營企業綠色發展的意見》對相關工作做了細致部署。
作者：孫文凱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中小企業研究院副院長、經濟學院教授